冷露擰緊了眉，手緊緊揪著胸口的衣服，頭上滾出冷汗，劃過臉頰流進領口。

“你是誰？”滿身是血，衣衫襤褸的女孩兒，臉上抹著血跡，頭發淩亂，兩個包子一樣的發髻松散地掛著，只是那雙眼睛清澈明亮，像是一汪澄澈的湖水，她歪頭看著單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孩子。

他身上穿著一件織錦的華袍，領口處繡著金絲的雲紋，腰間系著金色絲線編織的腰帶，流蘇垂落在地上。劍眉微蹙，長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在顫動，垂下的眼瞼遮住了透著淡淡的疏離，還有……憐惜的眼睛。

男孩子沒有擡頭，額前的碎發落下遮住了他所有表情，他輕柔地脫下女孩兒腳上的鞋子，血漬下微微能看出鞋面上繡著的蝴蝶。

猛然的刺痛讓女孩兒往後一縮，卻被男孩子緊緊抓住，他的聲音也有些嚴肅冷厲，“別動！”

“疼……”女孩兒咬著嘴唇，眼中噙著淚水，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。

“還知道疼？知道疼下次就要保護好自己。”他手下有輕了幾分，拿起一邊的竹筒，將裏面的水輕輕倒在女孩兒腳上，清洗著上面猙獰的傷口。

女孩兒擡手抹了抹眼角，看著眼前的人，“你也是閣裏的嗎？為什麽我都沒見過你？”

男孩子輕輕將白色的藥粉灑在她的傷口上，他松了一口氣擡頭看著眼前的人，將手裏的瓷瓶遞了過去，“回去之後把藥塗到傷口上，好好睡一覺。”

女孩兒伸手接過男孩子手裏的瓷瓶，緊緊捂在懷裏，微低著頭輕聲嗚咽。

“你……”男孩子看著她哭花的小臉兒，淚珠化開了臉頰上幹涸的血液，滴落在手背上。

女孩兒突然擡起頭，緊緊盯著男孩子的臉，露出恐懼的表情，噌地一下從石頭上跳下來，忘記了腳上有傷，剛一落地就悶哼一聲，雙手緊緊攥著胸前的衣襟，眉尖蹙起，“你這藥是從哪裏來的？閣裏是從來不會給我們發藥的，”手緊了緊，還是將藥推到了男孩面前，“你快送回去吧，要是被發現了，他們什麽都做得出來的！”

男孩仰頭深深看著她，腳下一撐，站了起來，轉身就要離開。

“餵！”擡手想要去攔，卻遲疑著收了手。看著手裏的瓷瓶，一咬牙朝著樹林深處跑去。

半倚著窗子，冷露看著院中的亭子，心口一滯。

慢慢走到門口，吱呀一聲拉開了門，望著外面漆黑寂靜的夜色，深吸了一口氣，腳剛踏出一步，就看到門口放著的一雙靈巧的木屐。擡頭看了眼頭頂，遲疑了一下穿了上去。

木屐撞擊木板的聲音沈悶中帶著悠遠的回響，半仰著頭望著夜空中的星星，每次執行任務的時候，她都會看到隕落的流星，它們以極快的速度劃過天空，消失在夜色裏，而那些要結束的生命也和那流星一樣，只是瞬間就在黑暗中沒了氣息。

“噠……噠……”冷露走到亭中坐下，纖細修長的手指劃過棋盤上的經緯線，眼神沈靜如幽潭，手撚起光滑的棋子，細細摩挲。心口傳來陣陣痛意，自己也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，他所做的一切，都有著他的目的，每一步都像是在棋盤上落子。

一滴淚湧出眼眶，劃過臉頰啪地一聲落在棋盤上。

冷露擡手拭去臉上的淚痕，將指尖的黑棋“啪……”落下，像是有什麽碎掉了。

女孩兒偷偷潛進了落星閣的主殿，她要將那藥送回去，自從進了落星閣，已經有許多跟她一起進來的夥伴悄無聲息地死去，她不想這麽一個對自己好的人也無緣無故地離開。

年幼的孩子怎麽可能逃過那些殺手的眼睛，她被當場抓住，雙手捆起來吊了整整一夜，說是被吊，其實也不算。那是一個極大的深坑，爬滿了手臂粗的蟒蛇，腥臭味兒蔓延著讓人作嘔，而女孩兒必須依靠自己的臂力緊緊抓住懸空在上面的鐵環，若是一個松懈放了手，就會墜入到蛇坑中，受盡毒蛇噬咬之痛。

“你叫什麽名字？”

“我沒有名字，娘親說女孩兒沒名字的好養活。哥哥，你是要給我起一個名字麽？”

“冷露無聲濕桂花，從今往後你就叫冷露。”

潛移默化，殺人無聲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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